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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回忆——时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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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5 10:32:1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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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对故乡的回忆，油然而生的首先是一种亲切感，不管你多大年岁，不论你离家多远，就像歌中唱到的那样：“想家的时候很甜蜜，家乡月就抚摸我的头”，那种意境、那种感受，就好比孩子对母亲的依赖一般难以忘却。网络上常有人说，怀念一个城市，往往是因为怀念这个城市的某个人。这句话点到了关键，但是并不全面。对故乡的思念，落实到细处，便是那一条条街巷、一样样美食、一张张面容、一口口乡音。

街
巷

从大处描述一个地方，总要谈谈此地所处的方位、建筑的式样。时堰从行政区划上属于盐城，而盐城是典型的苏北革命老区，所以时堰从行政上看是应当属于苏北的。但是百姓所持的语种、经济社会的发展程度来看，时堰应当列入苏中更加适合。从语言上看，时堰人所说的是泰如方言，也就是语言学上所谓的泰州、如皋一片的方言，与大丰向北盐城地区的语言差异甚大。从经济上看，时堰地处盐城、泰州、扬州、南通的交汇处，经济发展程度与这几个地方趋同。所以，不论是从语言、经济上看，还是从百姓的心理认同上看，时堰也应当是划归苏中片区为宜，事实上，在解放以前，时堰、戴南、张郭、白甸一带，都曾经是扬州专区的属地，解放以后，却阴差阳错地划归了盐城。这里又想到另外一个故事，建国初期安徽选省会的时候，伟大领袖看了看地图，圈中了地处皖中的合肥，而事实上蚌埠才是经济最为发达、交通最为便利的地区，其时甚至合肥都没有通铁路，所以当时选择蚌埠做省会才是最合适、最经济的，从这点来看，行政区划有时候是因人而异而不是因地而异的。

从建筑的式样看，时堰还是颇有江南小镇的风味的。追寻时堰建筑的灵魂和精髓，还得去寻访一下时堰的老街。时堰老街位于集镇的西首，近几年来，旧城改造力度颇大，已经不复有当年的风采和韵味。笔者88年在镇上读小学，那时的小镇风貌还是原汁原味，可以从脑海中信手拈来。青砖、小瓦、石板街，老街整体的建筑风格还是典型的明清建筑式样，虽然比不上苏州各式园林的富丽堂皇和南京甘熙故居的精致秀雅，时堰的民居建筑却处处透露出一个殷实小镇的圆润和自信。斑驳的石板街、挑檐的道立故居，依稀可辩的石桥碑文，处处诉说着小镇久远的历史和丰厚的人文遗存；往返匆忙的码头、喧嚣热闹的市场、霓虹闪烁的影院，彰显着小镇扼守要冲、通衢里下河的地位；健康巷、工办巷、井栏巷，不可胜数的街巷中掩藏着数万人家的烟火。最近几年，集镇建设的中心逐步转移到东侧，有了苏中、国贸等购物中心，有了新时代、九州新苑等现代化小区，有了为山雕塑园、九州岛公园等文化展示活动场所，作为一个奋斗在外地的时堰人，也深深地为家乡的变化感到骄傲和自豪。有得必有失，有失亦有得，从渐行渐远的小镇旧貌，我们可以得到文脉的遗留、祖先的荫泽，从繁荣富庶的集镇新景，我们可以更加自信地奋发进取、开拓未来。

美
食

去过江南星罗棋布的小镇，去过各地风情各异的景点，此一地不同于彼一地的，除了不同风格的建筑，还有不同风味的美食。比如，周庄的万山蹄、扬州的富春包子，都是令人难以忘却的美味。纵然尝遍了万千佳肴，却总感觉不如家乡鱼汤面、煮干丝的韵味来得馥郁、来得悠长。

最难忘却的是鱼汤面，虽然没有拉面的韧劲，没有刀削面的咬嚼，那股鲜到骨子里、香到最深处的劲道，确实其他面食所没有的。据说正宗的鱼汤面，应当是鳝骨、青鱼为主料文火熬制，再勾兑骨头汤，如是经过几小时，锅里的水越来越少，汤却越来越浓。待到这鱼汤熬制出锅时，用筷子蘸上一滴置于桌上，则汤液晶莹似珠、浑圆不散。以这美味的浓汤作底料，捞上一挂面条，再撒上香菜或青蒜花，一碗味道绝佳的鱼汤面便就制成了。最近几次回乡，不少面馆趋时在面上加上熏鱼、牛肉之类，但我总觉得不如简简单单一碗鱼汤面来的正宗、来的味美。时堰的早茶是相当有名的，大大小小可能有十几家，笔者读书时常去时堰中学门口的利民饭店，最近几年回去和朋友们常去的是国贸边上的五谷香和三里路上的万盛饭店，味道都比较正宗、不输当年。

次难忘的是煮干丝，煮干丝作为一道淮扬名菜，各大饭店均有制作，也各有特色。但这些饭店的煮干丝，都是作为正餐的一道菜，而不是作为早点的一道菜来提供的。时堰的煮干丝与外地的都不同，其一是内容丰富，其二是分量充足。从内容上看，煮干丝以干丝为主，但从干丝上看便有讲究，干丝须切得细长如丝，入口后稍加咬嚼便可入喉；干丝之外，配有木耳、虾米、肴肉、荸荠等种种美味，辅以高汤勾兑而成。从分量上看，时堰的煮干丝是用斗盆装的，不像有的地方，浅浅一碟，伸筷几次，便已见底；倘若去吃早茶，邀聚五六朋友，每人一碗面条，外加一笼包子、一盆干丝，足矣。除了早茶，正餐中的鳗鱼、螃蟹也比较有特色。笔者有一亲戚，每次来堰都要吃一次鳗鱼，吃完之后两个月内不吃其他鱼类，可见鳗鱼的美味对外地人来说，还是有很强的杀伤力的。螃蟹也是水乡的特色，时堰的螃蟹多来自邻近的溱东，比南京固城湖的螃蟹要便宜许多，味道似乎还要胜上一筹。

人
物

论到人物，总要考察一地人口的来源。五十六个民族，都是炎黄子孙，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某一地的人口，并不是长久以来一直定居此地的，其间必定有人口的流动、迁徙、通婚、融合。东台一地，包括时堰在内，本土生长的“土著人口”其实并不多。黄海之滨一带，原本都是茫茫大海，台城望海亭、海春轩塔，在千年以前实则都是建在海边，其用途类似于现代的灯塔。后来泥沙淤积、平原凸现，才逐渐有了东台的各个乡镇，有了以烧盐为名的头灶、二灶，有了以筑坝为名的时堰、姜堰。时堰一地的人口，多自江南一带迁徙而来，笔者多年来听老人言语，大迁徙有“洪武赶散”和“红头造反”两次。“洪武赶散”即朱元璋移民，元末占据苏州的吴王张士诚于起兵凤阳的朱元璋争夺天下，朱元璋定鼎九州后发现苏州百姓对其并无好感，反而对吴王张士诚感念甚多，于是迁徙苏州富户若干至东台一地，既以惩罚，亦以实边。“红头造反”即清末洪秀全起兵于金田，杀至苏州城附近时，苏州百姓大量逃亡至苏北一地。比如笔者这一支，老人们均言祖上来自苏州城阊门，现在苏州的行政区划中，亦有金阊区一地。

时堰地处里下河，鱼米之乡，物产丰富，基本不虞物资之缺。耕作之余，便是读书，所以时堰一地历来也是文人辈出、人声日隆。知名度较高的，远者有晚清年间的水利学家冯道立先生，近者有供职南大的雕塑学家吴为山先生。冯道立先生有“近代大禹”之称，著有天文水利论作若干，为解江淮水患数年过家门而不入；他注重西学，在那个年代即能用天文望远镜观察天象，实在是“开眼看世界”的先进一人。吴为山先生是当代著名的雕塑家，曾为荷兰女王塑像，雕塑作品获国际大奖若干，真可谓是“中国的达芬奇”；近年又返乡修建了“为山雕塑园”，在振兴桑梓、影响后学上实在是功不可没。从冯道立先生、吴为山先生身上，我们可以看出时堰一地深厚的文化根基，看出时堰一地久远的文脉传留。

语
言

语言是个人的第二身份证，“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激活外乡人灵魂最深处情愫的，恐怕还是那乡韵浓厚的“阿哥”“阿妹”。近代史上，不论是毛公的湖南口音，邓公的四川语调，还是蒋中正颇具溪口特点的“娘希匹”，都是故乡在他们身上烙下的难以抹去的痕迹。时堰一带的语言，如笔者前面提到的，是语言学上所谓的泰如方言，所以时堰话语与泰州、南通、扬州的部分地区基本相同，与上海、苏州、无锡的吴语系则较难沟通。时堰话颇多古语的遗留，这里还有一则典故。时堰人说“东西”为“杲昃”，有客来时说“杲昃不多，不用客气”。著名的文学家、翻译家戈宝全夫妇都是东台人，一日家中来客，其夫人让客人随意吃点“杲昃”，客人面露鄙夷表情，认为戈夫人说话土气。戈老于是给其上了一课，他说我们东台话中的“杲昃”是有讲究的，在古代，日出东方为“杲”，日落西方为“昃”，杲昃即为东西，东西即为杲昃，杲昃是东西更为古雅的说法，于是客人大惭、连呼叹服。

与语言紧紧相连的是经济，笔者常常认为，应当设置一门“语言经济学”，对语言和经济的关系加以研究。关于语言经济，略加考察，不难发现，经济发展往往并不因行政区划的不同而不同，而是根据不同的方言区域呈现出块状分布。比如，上海和苏锡常地区都属于吴语方言区域，这几个地方的经济都比较发达，产业结构也比较相近；盐城地区的东台、大丰地区，经济发展程度要强过北三县的滨海、阜宁、响水。从时堰的经济发展来看，这几年受到同一语系的戴南、张郭辐射，不锈钢产业链不断延伸，经济总量不断做大做强，去年财政收入已经超亿元，虽然与戴南的10亿、张郭额2亿财政相比，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从时堰人的创富经验、创业热情来看，不远的将来也必定会迎头赶上。所以，经济受语言的影响，是因为操相同语音的人群，纵然行政区划不同，但是语音相同、风俗相近，往往会形成姻亲关系，而这人脉上的姻亲关系，通常又会形成经济上的姻亲关系，这就是语言相同、经济趋同的根本原因所在。

关于故乡的回忆，分了几个标题，暂且写这么多。我想，一切的因素中，人是最根本的因素，是最具决定性的力量。时堰有数万人口中，有播扬名声于外的，有埋首校园育人的，有投资办厂兴业的，……，虽身份不同，职业不同，却都是一地文化精神的传承者，都是一地文化精神的播种者，更是时堰一地振兴当代、绵泽久远的脊梁。

【原帖地址：http://www.xici.net/b921419/d114094329.htm作者：风载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