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平原的里下河溱湖地区,是著名的“鱼米之乡”,这里河网密布,水产丰富,千百年来人们依水而住,散布着大大小小百十个村庄,我的家乡青蒲就在其中之一。 每到秋收时节,是我们小时候最快乐的季节。水中的土特产陆续上市,当煮熟的老菱四屋飘香时,香喷喷的藕饼夹杂着肉馅已经油炸金黄,当一夏的咸蛋已经吃厌的时候,肥硕螃蟹已经悄悄地爬上了桌,这么多美食真有点应接不暇,忙得老胃不可开交。但是,我还是对家乡的四角菱情有独钟。 春天,人们将挑选好的个大体肥的菱种撒向河里,不久,一个个圆圆的小菱盘拖着长长的尾巴飘上河面,四五片叶子像拼盘一样围成圆形,沐浴着春风春雨,一天天长大。 到了夏季,菱角开花,像个小姑娘害羞似的,隐约点缀在绿叶之间。花谢之后,小小的四角菱黄豆般大小,探头探脑非常可爱。 与之常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河塘的另一边,是长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河藕,那朵朵盛开的荷花,冰清玉洁,清涟妖娆,出水芙蓉是那样阳春白雪般的高调张扬,四角菱开花显得那样单薄而低调,淡定而沉稳。 小时候每到采莲季节,人蹲在又大又深的木桶里采摘,我们专采又绿又嫩的四角菱吃,菱壳好剥,菱肉很甜,称得上真正的“水果”。 满口甘甜,清脆又解渴。 祥凤,我的表嫂,养殖老菱几十年了。菱分为两角菱和四角菱,两角菱经人工培育后,个头大、产量高、生长快,但已经失去原味,远没有四角菱好吃。 祥风嫂在她的菱塘里,专辟了一块水活泥肥的一亩三分地,专长四角菱。她可没有像长别的菱一样,将菱种捞上来挑选熏蒸,用药防治,再下种后施肥,她的做法是纯自然,菱种是上一年掉到河泥里的,让它自然发芽成长,她唯一做的是防止河水污染,哪怕运输船只,停留在她的菱塘附近她也不允许,防止轮机的柴油滴到水面影响水质。 家乡的四角菱,也是一种出水鲜,每到采摘四角菱的时候,祥风嫂都提前打电话告诉我,放到哪个车上,赶紧去拿,确保回来后第一时间煮熟。煮熟的老菱原汁原味,口感特好,又甜又糯,满嘴生香。煮熟的四角菱汤有点苦涩,却有很强的防癌抗癌功效。 记得小学课文许地山先生《落花生》: “花生的好处很多,有一样最可贵:它的果实埋在地里,不像桃子、石榴、苹果那样,把鲜红嫩绿的果实高高地挂在枝头上,使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你们看它矮矮地长在地上,等到成熟了,也不能立刻分辨出来它有没有果实,必须挖起来才知道。” 我们都说是,母亲也点点头。 父亲接下去说:“所以你们要像花生一样,它虽然不好看,可是很有用。” 我说:“那么,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只讲体面,而对别人没有好处的人。” 其实家乡的四角菱也是这个道理,有棱有角却给人美好享受。
作者:风雅溱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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