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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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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2-1-5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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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8-12-9 20:25:16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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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麦子在督促员工仔细核对出游旅客名字和身份证号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语气很急，“麦导，我想参加你们此次的云南团，请帮忙。”麦子看着手机来电显示上“严语”两个字，暗暗地笑了笑，装作很陌生的样子，客套地问：“您是哪位？此次组团已经结束，下周二将发新团，您可以参加。”严语回道，“我是严语，我明天就想随你们团飞昆明，我的秘书会把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传真至你公司，把云南报价两倍的费用打到你公司账户，十分钟后，请查收。”
麦子抬头看了看挂钟，现在离飞机起飞已经不到12个小时了，耳朵里充斥着他武断的声音，不禁有点恼火。她笑了出来，声音里满是反诘，说，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那边也笑了，我知道你会。
手机传来电话挂断声音。麦子有点恍惚，这家伙还是那样的干净利落，只是是否也同样干净利落地忘记了三年前的那次出游呢？
2、四年前，麦子刚毕业，稚气未脱。
这是个利益的社会，哪里都不例外。小小的旅行社，连社长在内不过就7个人，却也充满了尔虞我诈。麦子作为新人，是个小二子的角色，每天除了充当卫生大妈、后勤大嫂、前台小妹，还得随时保持自己的光鲜：那么个小屁公司，还偏偏想伪装成正规军，其他人遇到重要业务，她还得同往充当秘书！
那是怎样一个混战的日子啊，十天半月都难得休息，逮到个休息天，老妈喊她吃饭，她都能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高声喊，到。害得老妈心疼不已，说，女儿啊，太辛苦就不做了，咱也不缺那几个钱。她就喜笑颜开，抱着妈妈说好啊好啊，妈，你给我同样多的零花钱，我再瞒着你去上班，两份收入，加起来是，嗯，1856块，哈哈，妈，女儿成富婆啦。老妈知道她从小不服输的个性，只得捏捏女儿的小耳朵，随她去了。
  渐渐地，在大家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有了独自带团的机会，只是全是其他人见无利可图而放弃的鸡肋团。对着没有消费能力的学生和老年旅客们，她倾注了更多的关心和服务，她的人气和能力急剧上升，三个月后，终于扬眉吐气地带团青岛三日游。那次，她认识了严语。
3、去青岛发团当天是5月22日，也许大家都习惯了用语言来兑现承诺，就都赶在5月20日前后结了婚。麦子的团由八对新人、另加一个西装革履，手提笔记本，与整个旅游团格格不入的严语组成。那严语与社长同学，当时需急飞青岛洽谈一笔业务，买不到机票，就找到了麦子的社长。青岛之行相当顺利。麦子也是第一次去青岛，日照、蓬莱、上山、下海，同旅客们一样玩得尽兴又开心。只是看着大家成双成对，你侬我侬，落单的麦子还真羡慕得眼热。
最后一天的晚上，给大家安排的是在海边进行海鲜烧烤外加海灌扎啤。麦子给严语打电话，问他是否跟团回上海。严语反问，你在哪边。麦子如实道，我在五四广场和海鲜老板砍价格呢。严语就心怀叵测地笑，当导游真不错，有吃有玩还有回扣。麦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傻傻地笑着附和，等缓过劲来想反驳，发现对方电话已经挂了。
麦子一腔热血直往头顶冲，小脸蛋绯红，眼圈更红，我拿回扣？我跟海鲜老板磨破了嘴皮，想让大家实惠一点，竟然说我拿回扣？我哪点为自己了？想想这几天，撑过来我容易嘛？团里成双结对地出游，偏偏就有把自己老婆的包包“委婉”地交给麦子让她给提着的混蛋，阿拉上海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有人开了头，就有人效仿，最多的时候，娇小的麦子竟然眉开眼笑地同时提着五个包包，还为能有机会鞍前马后服侍着这群老爷太太而感到无比荣耀。
思前想后，麦子越发地委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接过迎面而来的面纸，发狠地搓揉自己的鼻子，等缓过气来才发现严语已站在她旁边好长时间了，左手是一堆擦过的脏纸巾，右手是一袋快被麦子抽完的纸巾袋。严语无比内疚地说，我开玩笑呢，你别哭了，我道歉，你骂我吧，怎么难听怎么来，只要你解气就行。看着严语慌不择言的样子，麦子勉强破涕为笑。
回到团里，麦子冲着大伙喊，今天大家尽情吃喝，严老板请客。严语高声应道，没问题。另外为感谢大家这几天对麦子的支持，赠送每人一个海鲜大礼包，带回去馈赠亲友。大家齐声起哄，麦子的脸红成了熟柿子。
  4、麦子从当年青岛的思绪中走了出来，连忙给陈子涵打电话。
  　陈子涵是和麦子在一个部队大院长大的，她的父亲还管他的父亲叫首长。对于与陈子涵的关系，麦子说是从穿开裆裤就一起厮混的两个由小流氓长成的大流氓。陈子涵坚决否认，他恨铁不成钢，伸手在她头上敲几记响栗子，说麦子，你把中文的精髓都败到家了，我们那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懂不懂啊你。陈子涵对麦子的用心，用陈子涵的话说，那是苍天在上，日月可鉴。麦子说快拉倒吧你，我认识你26年了，还不了解你啊，苍天日月在你心里的分量还敌不过你口袋里的那包烟呢。陈子涵接到电话，说丫头想我了？麦子说，别恶心我，快给我整一张明天飞昆明的机票，你拿笔记一下身份证号和名字。陈子涵一边记一边抗议，摧残呀，从来都是有事的时候才想到我，我这个男朋友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地位？麦子心里牵挂严语，不想跟他饶舌，说，打住吧你，我正忙着呢。凭良心，麦子从离开那家小公司，到两年前自己开门劈户地单干，再到如今在旅游界占有一席之地，陈子涵一家真是功不可没。陈子涵的父亲陈默全力帮她，不仅仅因为她是自己老部下麦良建的女儿，还因为他从心底喜欢这个孩子，更期待她有一天能成为自己的儿媳。陈默指定麦子的公司为部队官员每年出游的合作单位，于是几万官兵的度假，就被麦子理解成了财源滚滚。陈子涵在上海航空公司晋升很快，几年混下来，如果说他跺跺脚，上航就会地震有点夸张，但如果说一呼百应肯定没有人会反驳。陈子涵也是麦子背后不可或缺的支撑之一。陈父知道儿子对她的死心塌地，说，我当了她老子一辈子的首长，我儿子倒心甘情愿地成了他女儿的部下了。
5、那年从青岛回来，麦子和严语邻座。
整个机舱很安静，于是麦子和严语说话声音小得近乎耳语。长这么大，头一次与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麦子的心，润润的，倒真随了她的姓，像麦地里的野草，疯狂地长。临了，严语拿出一张名片，对麦子说，有空打电话给我，请你喝茶。麦子不甘示弱，在他的手心写下了一串号码，说还是你打给我好了，我的记忆不好，说不定下了飞机，就弄丢了你的名片。麦子从心里喜欢这个男人，但没傻到抛弃女孩子的矜持，在多次斗争后，到底没有主动联系严语。当然，严语也没有再找过她。一切都随着飞机的降落，成了过往。也是，像他那样的男人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吧。麦子从此落下了后遗症，从此不敢带团北上青岛，从此凡夫俗子都进不了她的法眼。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只要一秒的时间，忘却却得用一辈子。原来是真的。
6、所有旅客都约好在机场见面。带队的小孙出发前，与麦子作最后的汇报。
麦子终于说，这趟我来带吧。小孙看着麦子，不明所以地说，啊？哦，好的麦总！好长时间不带团了，有两年多了吧？自从公司上了轨道，麦子就退居幕后抓起了管理。这次，是为了严语吗？严语留起了胡子，密密匝匝的，有点落魄，有点颓废，像极了电影里的方中信。严语对麦子的赞赏毫不掩饰。从他对她的语气，麦子知道自己有了与他平起平坐的资格，至少外在上是，比如大到事业，小到游刃有余地相互调侃。自己这几年来的打拼，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成功其实真的不是很重要，但成功可以让自己心仪的人不会再忽略掉你。麦子笑问，严总又是为了赶生意吗这次？严语敛容，道，错了，是为你。严语和麦子在团里其他旅客眼里俨然是一对恋人。他们一起去圆西路吃小吃。严语在昆明上的大学，对所有有美食的地方都了如指掌。圆西路是昆明最具特色的小吃“曲径”之一，犄角旮旯里藏龙卧虎，东西南北中各种小吃应有尽有。来过昆明多次的麦子也只得叹服。严语看见了麦子眼里的折服，更有了卖弄的情绪，还一口气背出了罗养儒的《云南掌故》。严语带麦子去吃烧烤，麦子见摊主竟然拿韭菜、茄子、彩椒来烧烤，真是大跌眼镜大开眼界。吃了一串又一串。贪嘴得不行，直到严语怕她把肚子吃坏，使劲把她拽走。之后，严语又把麦子带到附近的圆通寺，在那历史悠久、香火旺盛寺庙里，麦子仔细地为每一个她爱的和爱她的人都上了一炷香。最后，两人租了一条民船，游览了水光潋滟、亭台倩立的翠湖，直到天色渐暗。
7、回到上海，麦子刚进军区大院，就迎面碰上了陈子涵。准确地说是碰见了陈子涵的车。陈子涵在车里正搂着副驾座上的一个美女，漫不经心地做着少儿不宜的动作。麦子好气又好笑，正准备摁喇叭。陈子涵抢先看见了她。子涵打开车门，走到麦子的车旁，说，我的大美女终于回来了。麦子戏谑道，看来有的人最近很落魄啊，实在手头紧，跟我说一声，给你包几个月宾馆我还付得起，别在军区大院门口丢人啊。陈子涵不理她，笑笑说，从二爸那听说你今天会回来，就一早过来堵你，要不哪能碰得上我的大忙人啊。陈子涵从麦子记事起，就管麦子的爸爸喊爸爸，管麦子的妈妈喊妈妈。麦子抗议过，无效。麦子爸妈乐得白拣一个儿子，就随他了。美女款步走到陈子涵身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明摆着要在麦子前将陈子涵贴上属于自己的标签的架势，努努嘴，醋醋地问，谁啊这是？麦子笑，哥们。子涵怒，女友。只是子涵的声音要大出麦子好多，以至于麦子的发音忽略不计。那我是谁啊？美女柳眉横竖。你是谁还要我告诉你么！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会选择乖乖地在车里呆着，而不是出来丢人现眼。陈子涵大声吼道。美女脸色越来越暗，几度想拂袖而去，终究忍了。有的人宁可跟自己过不去，也不会跟钱过不去。麦子蹙眉道，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坏。陈子涵激动地说，麦子，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怎么就视而不见呢？我努力过，可我忘不掉你，谁都代替不了你。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结。
8、爱，就是这么奇怪。别人代替不了我，可我也终究不是别人的那个谁。麦子暗暗地想，落寞不已。
在昆明的日子，完美至极。可那只是麦子的告别演出：跟自己的过去，跟自己的暗恋，也跟自己苦苦等了三年的那个男子。在昆明，严语说，麦子，罗罗离开了我。我爱她。她是一个精灵，她更是一个巫婆，她怎么可以抛下我独自离开？严语说，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不是看上我的钱而喜欢我的女孩。我知道你喜欢我。三年前在飞机上我就知道。严语还说，如果你愿意，这次云南之行，就作为我们的开始，我母亲身体不好，她想让我结婚抱孙子，也许有一天我会爱上你，只是抱歉，现在还不行。麦子就笑，心酸得不行，说，严语咱不说别的，咱们去圆西路吃烤串儿去。麦子不是不知道乘虚而入，从而争取来自己窥视了三年之久的严语女友的位置。只是她没法说服自己：她可以忍受严语在无意间喊她罗罗，却无法容忍他的有心伤害——他不允许她在烧烤串上撒上辣椒，他说罗罗都不这么吃的，辣椒对皮肤不好，如果罗罗在，她就能对你皮肤的保养提点建议了。

　　爱，是勉强不来的。严语以为他努力就能爱上她吗？麦子不信。更何况严语根本就没想努力过，他要的不过是个结婚对象，正好麦子条件不错，还暗恋他很久。麦子知道，爱真的是勉强不来的，否则她十几年来，早就爱上陈子涵了。
9、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就离开。
那个严语、那条圆西路、那串烤韭菜，都已经纳进收藏夹了，藏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同时收藏的还有与陈子涵十几年的兄妹情深。麦子知道现在家里肯定乱了套了。她离开的时候，没有跟家里任何一个人说。说了，也许她就走不了了。打了一个电话给陈子涵，她说，你得把我的公司撑住，市场份额不仅要持续增长还得蒸蒸日上，市场部小孙可以重用，其他的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交给你管了。早点找个对象结婚吧，我的份子钱，你直接从我公司资金里拿就是了。气得陈子涵在电话那头直跺脚。她又发了一个邮件给严语：那段旅途，可以是开始，也可以是结束，我们都爱云南，但我们好像都更爱自己。我去西藏援教一年，我想去看看孩子们清澈的眼睛。麦子跟了一个去西藏的旅游团，她准备先饱览一下西藏的大好河山，再去那所学校当孩子们眼里的天使。带他们这个团的是一个刚毕业的男孩，稚气未脱，像极了几年前的自己。自己带了这么多年的团，如今还在旅游团里，只是身份有了转变，由服务人员变成了享受一群。想着晃过来的这几年，麦子突然就有点难过，冲着正尽心尽力照顾大家的小导游，扬眉吐气恶作剧地喊道，哎，我拿不动我的包包了，你帮忙照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