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意·达——读菊梦悠悠《把平凡的生活写成意象简单的诗歌》解读非评判性

月塘诗侣

《把平凡的生活写成意象简单的诗歌》，诗题乍一看当是一篇诗评诗论，通读全诗后发现，这就是个理念，同时也是交给读者解读此作的一把密匙。
一首显而易见的叙事诗，至于是否近于散文或散文诗，个人认为属于哪一种都无所谓，体裁上的差异与优劣无关。任何文体创作的最终目的都只有两个：作品有意境没有？读者有感触没有？你由表及里可以，你由里及表也行，作者最终有没有把内心的颤动转化为读者内心的颤动。不管你怎么整，把读者整哭、整笑、整得哭笑不得都是成功的，怕就怕读者看完作品完全麻木，看了就跟没看似的无动于衷。

言归正传，先来通读全作，全诗的语言都是口语化的，不再字句方面进行赘述：
1、叙事之起。人物：作为老师的我；时间：第二轮值周；地点：学校。至于事件，那是贯穿全诗的。叙事之道，在于通过叙事反映人物的情绪变化，变化一定要有，不变则平，淡成口水诗。通过首一的描写，我们能体会到作为一名教师的艰辛之处。一、没有最忙，只有更忙；二；没有最穷，只有更穷。乡村或山里的教师可不比城里镇上的教师，那可是又当老师又当爹娘的生活，诗者尤其提到学生安全保障的问题，那可是比传道授业解惑更让人操心的事儿。未成年人缺乏一定的保护意识，行为更是时常有一些有悖成人思维之处，所以作为一名乡村教师，要经受身心两个方面的压力。“自己的困惑，却无人能解”引发读者深深的同情和感喟！
2、叙事之详。此首以从小见大的方式展开，以更加详实具体的事件，向读者交代诗者身心受迫的经过。在一些冲淡的语言中，我们仍然能捕捉到诗者本应细腻、青涩、浪漫的情怀。因监控器吵闹而失眠的诗者，刚刚倾诉出一些美好的回忆，“我更需要关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立即被另一个冷酷的自己拉回现实。从“开始讨厌自己的矫情”这句话上，作为读者除了晒然一笑外，应当更多体味诗者的内心其实是希望在美好的梦忆中多呆一会儿的。“睡惯了自己那张有香水味的床/就是不习惯这种混杂了别人气息的味”不可以孤立去看这段话，这段话在这个地方出现，是一种高超的技法。不直接抒情，直抒易味郁刺鼻，有如一厢诉苦，往往很多诗者在这种地方收不住，一泻千里，伤心得稀哩哗啦，而由于之前的感情铺垫可能不够，那样的干嚎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正因前文的平白，所以必须仍然保持这种诗味的清淡之气，因此，诗者采用将情感转化为具事的陈述，让想要表达的味道继续这样均匀、幽幽地弥漫，这是很好的处理方法。试想，如果诗者刚说完讨厌矫情，而现在又嫌床的气味不对、想要有香水味的举措就不属“矫情”了吗？显然，诗者对于所谓的矫情，已经失去识辨力、抵抗力。是她的内心太过渴望，令平淡的句子一样让人听到了高八度的呐喊。我不得不在此说，可能一些句子的效果是包括诗者在内都无法预知到的，说是潜意识也好、无意识也好，作品写出来就只属于作品本身，不属于诗者和读者。这也包括了我现在的分析，同样存在全肯和全否的可能性。往下看，节一是爱情之忆，节二则是亲情之思，因为工作，诗者不得不丢下女儿在家，错过难得的相伴机会，这对一个孩子的母亲来说，心情是相当难受的。而教师的伟大恰在于此，这时候诗者是更多孩子的母亲，哪怕不及对亲生女儿的爱那么深，却是最需要公平的责任、义务。节三来一个小插曲，从自己的孩子联想到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不同时期的感受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却没有往日的温情”，那么现在只有的，是责任。节四通过让需要给孩子喂奶的同事回家，通过这份爱的传递，寄托诗者对自己孩子的歉意。此节中那些诸多“把山羊数成绵羊，再从绵羊数回山羊”式的小幽默，目的并不是暂时让用心阅读的读者得到心情上的舒缓，而是以这种辛酸的晒笑、苦笑的无奈进一步触动读者的怜悯细胞！何以感人？唯有亲切。何以亲切？小人物之小情绪。通过以上诗节，一系列翻过来、覆过去的失眠所思，使得整首作品的情感基础丰满起来。你说你苦，你苦在哪儿？这就交代得不少了！叙事诗不同于抒情诗的质感，就在于此，有因有果，有理有据。尾节奇峰再起，时间直接跳跃到次日的晨午之间，运用的是叙事诗的经典手法：人物对话。叙事诗中的对话不宜多，句句求精，非指哲理，而是对前言后续的概括力。如“昨晚睡得好吗”，诗者女儿问出来，读者不需要再往下看半个字，就都已经知道诗者睡得不好。“不好。你多幸福啊，我六点就起”语言多么真实亲切，哪有做母亲的和女儿产生妒忌心的？做母亲都希望孩子能过得舒服开心。诗者看似妒忌的语言，流露的是母女之间像姐妹一样的亲密浓情，至真而感人至深。“下次你睡不着就数星星嘛”其实在这句话之前，我们可以添加一些想像，比如说诗者可能告诉女儿把山羊数成绵羊等等，然后女儿俏皮地让他换成数星星。当然，那样就显得罗嗦了，这是留给读者去猜想的甜蜜对话。女儿其实很清楚作为母亲的诗者睡眠不好，在表达女儿关怀母亲的同时，也就体现了她心目中的母亲，做得非常好。这一首是整组诗当中最核心的一部分，叙事的语言流畅而富有小情趣，自然真诚，保持了天然之色。这恰恰正是基于诗题，诗者在诗风方面的煅造结果。
3、顺应首二，诗者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结果就是容颜渐老。结句十分有味道，说单纯的学生不会在意她的美丽与否，意味就是“我就是美丽了又能给谁看？”这正是“女为悦已者容，而悦已者不在，容予谁看？”的女人悲情、孤芳之伤。爱情不能相守，亲情不能相伴，美不美，是一样的心灵孤独。
4、晚上折腾得够呛，白天是一样的忙碌。此处首先有一个铺垫，就是节一所述学校里的孩子像朝阳一样涌向操场，生机勃勃，似乎对诗者暂时的低沉情绪略微起到了一定的提升作用。这是对下文起铺垫作用的，提前出现是顺应叙事时段的要求。接下来就是交代白天忙碌的具体内容，节二是交代身之疲倦，节三是交代心之疲惫。
5、叙事接近尾声，自然是到了抒情部分，少不得要向读者袒诚自己的内心情绪。通过排比式的“逃避……”，综合了诗者想要改变的种种郁结之因。“甚至不敢抱怨，也没有喊疼的力气”，极致的诉苦，情绪的肆意倾泄，而无奈是最终的选择。因为诗者认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更好的去处，这是现实中很多人都面临过的处境。也许稍微好一点就可以逃离现状了，但人生实在太多茫然，让你左右为难。不好吃，就扔了算了，可让人最难予选择的就是：鸡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么，诗者最终又会作出怎样的调整呢？
6、当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时候，当你力不从心的时候，只能调整自己的姿态，从另一个角度去努力与这个世界沟通，去适应它，而不能选择放弃生命。放弃生命，就意味着放弃可能会有的转机。也许，一个转身，就是一片风景；一次回眸，就是一个新的世界。节一写到学生送给诗者一个棒棒糖，以及孩子们美好的祝愿，让诗者有一种“果然一次回眸就开启了一扇心灵窗户”的感觉，所有的付出并没有白费，所有的奉献只需要一点点的回报，这回报不是黄金白银，哪怕就是一块糖，哪怕连糖都没有，只是一句祝福，它都是这个崭新的世界给予自己的肯定与接纳。诗者深切地感受到“原来这个世界离我并不远，是我的眼睛睁得不够大，是我的怀抱敞得不够开”。接着，对比之前“天还是黑的”，节二开节就写道“阳光依然明媚”，这份明媚并非来自天外，而是诗者敞开的心扉所放出的光芒，俗话说“想通了”。什么东西可以装点美丽的大峡谷呢？什么东西可以让诗者保持身心的健康呢？是“反复念叨着曾经的梦想”，诗者心灵最初的原点，是作为一名人民教师的光荣感、社会责任感、无私奉献的精神！继而一段美仑美奂的风景描述，即是此时诗者心境的映衬，鲜活地化身于天地、交融于新的世界之中。“即使在冬天，我还是听见了花开的声音”，这是诗组最终发出的强音，那花开像征的是孩子们茁壮成长，那花开意味的是真善美的世代传承。诗者的呼吸平稳了，心情平静了，然而，作为用心领略诗者情感的读者们应该平静不下来，从那么多的艰辛酸苦中来，至此终于让情绪得以舒畅，又怎能不感喟、感激、感恩于教师的伟大、无私？这不是一组唱着高歌、喊着口号的赞美诗、纯抒情诗，它是让我们细致入微地去感受教师生活，让乡村教师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史颂！

组诗欣赏完毕，回到标题：《把平凡的生活写成意象简单的诗歌》，现在可以说诗者成功地展现了这种理念的可行性和可取性。仅需补充的就是，可能还是有一部分读者认为此诗歌的艺术性或者说技巧性不是很强。我想质问：“诗贵在意？贵在艺？”，千万不要崇尚那种华丽词句、形表之美、音律之效，那一类诗歌侧重的皆是层面，并不是以意为重的境界追求。我们要回归到诗歌的原点上去看诗歌，即“作品有意境没有？读者有感触没有？”其它任何标准都是欣赏层次的分支，不具有最广泛的衡量标尺。诗歌的创作一定要将受众度考虑进去，甚至放在第一位。你立意再好，读者没感触，不是好的作品；反之亦然。个人认为，只有把着这样的一个高度，才能接纳所有的诗风，接纳所有的形表差异之作。
大道至简，万变归宗。诗者用行动发出这样一个号召，就让我们所有热爱诗歌的人拿起手中的笔，摒弃花俏的握姿，涂抹内心最真实、最质朴、最初衷的画卷吧！
就像孩子在白纸上涂了一划，他人生中的第一笔，你看到的只是“一”；孩子看到的，是你脸上赞许的微笑！

附：菊梦悠悠《把平凡的生活写成意象简单的诗歌》

　　一　　

　　制卷、监考、改卷，期中考折腾完了
　　又要忙着反思和试卷分析
　　无暇顾及，早上是吃一个鸡蛋还是一只苹果
　　不经意间，第二轮值周也开始了
　　早餐和忙碌的工作相比，早已无足轻重
　　这年头，大米、猪肉的价格疯长
　　就是工资还是那么几文
　　好几个月了，不但没有上升
　　反而在年终还有下降的趋势
　　
　　为了保障学生安全，更是为了体现爱护学生，以人为本
　　我还需要体验和学生一样的住校生活
　　招呼学生晚寝、起床、早操、卫生、吃饭、午休
　　只要是会出现安全问题的任何死角，都需要提前预防和考虑
　　面对传道授业解惑的问题，自己的困惑，却无人能解
　　
　　二　　

　　昨天晚上，睡在女生宿舍里
　　监控器，从早到晚吵个不停
　　检查完学生人数，保证了她们的悄无声息
　　一本小说在手，眼花缭乱，睡意袭击，再也看不下去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朝左边侧身，数了几只山羊
　　没有任何作用，几个熟悉的面孔跑进记忆
　　我开始回味某些温馨的场景
　　想念某次温暖的拥抱
　　怀念某次刻骨铭心的吻
　　然后，往右边侧身
　　开始讨厌自己的矫情
　　睡惯了自己那张有香水味的床
　　就是不习惯这种混杂了别人气息的味
　　
　　向左边翻一下身，想听听学生是否有讲话的蛛丝马迹
　　只有卫生间冲水的哗哗声
　　还有监控器有规律的响声
　　想起女儿的话语
　　她说很想我
　　好不容易，期中考完，有几天的休息
　　想来学校看我
　　我告诉她自己值周很忙，没时间照顾她
　　她给我一个哭脸，十分的不情愿
　　
　　再往右边翻身
　　想起自己学生时代住校的情景
　　只是现在，虽然住在宿舍，却没有往日的温情
　　
　　和我一起值周的教师需要喂奶
　　知道母子连心的滋味
　　经历过孩子晚上找妈妈的画面
　　让她回家，我一个人忍受监控器的噪音
　　再说，从自私的角度出发
　　多年以来，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居
　　数学本来就没学好的我
　　习惯了把山羊数成绵羊，再从绵羊数回山羊
　　
　　刚才，太阳已经很高，我第二节已经下课
　　女儿问我，“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你多幸福啊，我六点就起”
　　 “下次你睡不着就数星星嘛”
　　
　　三　
　
　　早上起床，实在是痛苦的事情
　　我也根本不清楚，是否睡过几分钟
　　如梦游一般
　　眼睛总是睁不开
　　烧水、吹哨子、上卫生间、洗脸
　　打开随身携带的梳妆镜
　　左眼和右眼分别都有一道明显的印痕
　　紧肤水、眼霜、精华液、乳液
　　拼命按压，期待手指的力量，使它们马上消失
　　印记轻了些，肿和红依然
　　好在，每天面对的都是单纯的学生
　　没有人在意我是否美丽
　　
　　四
　　
　　天还是黑的，把学生赶出宿舍楼
　　时间有点早，体育老师还没来
　　吹了几声哨音，让学生集队
　　等待跑步的口令
　　当体育老师有力的口号响起
　　当整齐的跑步声响彻球场
　　那些坚定有力的步伐还是能冲淡冬天的寒意
　　几分振奋，几分激昂，几分朝气蓬勃，几分向上的精神
　　都在，这个冬天的早晨，体现得淋漓尽致
　　
　　宿舍的门要锁好，要检查好卫生，还要关好灯
　　宿舍里的一个大闸刀，控制着校园大部分的灯
　　还有，食堂和过道里的三个大小灯不在控制范围
　　需要亲自再去，演练一番
　　等学生完全坐在教室里
　　听见朗朗的读书声划破校园的早晨
　　就意味着，需要全部关闭昨天晚上开的灯
　　
　　总是小心翼翼，总是胆战心惊
　　总是祈求菩萨保佑，不出任何安全问题
　　甚至还要它庇佑领导天天都有好心情
　　
　　五
　　
　　很多时候，都在逃避
　　逃避一些司空见惯的郁闷和单调
　　逃避一些理所当然的痛和疼
　　逃避一些美好的理想变成悠悠的梦境
　　逃避在自己的文字里涉及工作，涉及环境
　　可有时又必须面对现实
　　甚至不敢抱怨，也没有喊疼的力气
　　再说，我也没有翅膀可以飞
　　现实就这么残忍，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六
　　
　　今天是光棍节
　　学生兴高采烈的送我一个棒棒糖
　　还比较擅于言辞，说得入心入肺
　　 “虽然老师你不是光棍，但依然希望你开心”
　　我在糖果的甜腻里走进教室
　　走进这群灿烂单纯的快乐和天真
　　
　　早上的阳光依然明媚
　　乡村，沐浴着太阳的光辉
　　我反复念叨着曾经的梦想
　　相信，一定有些东西，可以装点美丽的大峡谷
　　一定有些东西，可以让我保持身心的平衡
　　阳光盛开的边缘
　　袅娜的炊烟和云雾一同升起
　　沉睡的山坡地长出绿色的眼睛
　　我的呼吸平稳，心情平静
　　即使在冬天，我还是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2011.11.11